民间故事《裤裆牌坊》（上）
本帖最后由 艾湛云 于 2024-7-22 05:48 编辑裤裆牌坊
清光绪年间的一天，四川洪雅县的赖县令，正在后堂陪着姨太太闲话，忽听衙门口有人击鼓鸣冤，他一把推开姨太太，懒洋洋地起身穿衣戴帽，前去升堂。 衙役将喊冤人带上堂来，赖县令仔细一看，却是个年轻的女子，她全身穿着雪白的孝服，生得五官端正，脸上满是泪痕。赖县令威严地问：“告状的就是你吗？你状告何人？”女子回答道：“民女告的是生身父亲！” “哦？”赖县令愣了一楞，然后把惊堂木一拍：“混账！自从盘古到如今，哪有女儿告父亲的！你叫什么名字，告你父亲何事？”女子哭着说：“民女杨奉贞，嫁夫汪大江，靠做木匠为生。我俩成亲后感情甚好，谁料民女父亲嫌贫爱富，逼迫民女离婚再嫁，民女不从，他竟将砒霜放在酒里，毒死了民女的丈夫！” 杨奉贞诉罢，嚎啕大哭，赖县令一下子楞住了，等回过神来，他也有些愤愤不平：哪有这样的岳父，竟狠心毒死自己的亲女婿，手段也太残忍了！不怪这女儿要来告状，毒死亲夫，冤仇不共戴天哪！他正要从签筒里抽签喊“传被告”，可突然想到：不对！这女儿告生身之父的状，我怎能准？要是准了，岂不是违背了五伦，大逆不道，我这个县令还能当吗？于是伸向签筒的手又缩了回来，并且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： “杨奉贞！你可知道，天下之人无不是父母所生，你状告父亲，是违背五伦，大逆不道的，本县岂能准你的状！” 大堂两边排列着的那些衙役，手持水火棍齐声喝起堂威，来吓唬杨奉贞。杨奉贞为夫伸冤心切，毫不畏惧，哭着喊道：“人命关天，你县大老爷就不管了？” 赖县令顽固地说：“女儿告父，是以下犯上，本县就是不准你的状！” 杨奉贞收住眼泪，斩钉截铁地说：“县里不准，我告到府里，府里不准，我告到省里，省里再不准，我就上北京告御状，我就不信人命大案没有人管！” 赖县令恼怒地说：“女儿告父亲，你就是告到皇上哪里，也不会准你的状！” 杨奉贞两眼圆睁，盯住赖县令：“我要是告得准怎么办？” 赖县令把公案一拍，大声喝道：“要是有人准了你的状，本县就从你的裤裆下边，钻它二十四个来回！”说罢袖子一甩，退进后堂去了。 杨奉贞离开洪雅县，来到嘉定府上告，果然如赖县令所料，知府拒不受理。杨奉贞又告到四川省按察司，臬台大人也驳回了状子。杨奉贞气红了眼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，真的上北京告御状去了。 说起告御状，却又谈何容易！从四川到北京，千里迢迢，一个年轻女子，又孤身一人，一路上要冒多少风险，但是杨奉贞夫妻情深，仇恨毒如蛇蝎的生身之父，已把生死置之度外，一定要为死去的丈夫报仇伸冤！她不怕天遥地远，历尽千辛万苦，硬是从洪雅县走到了北京城。 要想告御状，得冒更大的风险。皇帝的銮驾出来，几千人前呼后拥，御前大臣，侍卫大臣，亲兵侍卫，一个个都带刀如临大敌，一旦发现有人挡驾，格杀勿论！但杨奉贞既已置生死于度外，什么也不怕了。 这天下午，她看见一顶八人大轿，前边鸣锣开道，后边上百人相拥而来，便头顶状纸，跪地喊冤。轿中人吩咐收下状纸，将杨奉贞暂时关押，听候处理。 事有凑巧，这轿中人不是皇上，却是首位军机大臣恭亲王奕訢。奕訢接了状纸后，进宫启奏了慈禧太后。慈禧听说是民女喊冤，很不耐烦，但奕訢一番话却打动了她：“区区民女喊冤，本不应惊动太后，但四川远离京城，老佛爷正可借以宣扬圣德，使边远府县，都知仰太后恩德！”慈禧一听，觉得如此看来，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，就吩咐道：“你明日将那民女带来见我！” 杨奉贞被带进皇宫，跪倒在地，哭诉了冤情。女人总是容易同情女人，何况慈禧还另有用心。她赐杨奉贞在一个玉石小凳上坐下来，慢慢诉说，听完后她问道：“你告的是生身之父，伸的是丈夫之冤，我且问你：人伦之中，是父亲还是夫亲？” 杨奉贞回答得很巧妙，她说：“在民女看来，穿衣见父，脱衣见夫，亲父狠毒，害死亲夫，民女恳求太后依法处理！”慈禧一听，这民女说得倒也合情合理，便笑道：“我把你座下的这个玉石小凳赏赐给你，你把它带回四川，自有人为你伸冤！”
（原载《民间文学》2009－2月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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