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《丁宝桢巧杀小安子》

艾湛云

丁宝桢巧杀小安子

　　
　　清同治八年，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，但实际上是由渐露锋芒的西太后慈禧说了算。
　　她的贴身太监安得海，就是小安子，也仆从主贵，身价倍增，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。这一是因为小安子机智善变，能帮助慈禧太后完成准备独揽大权而不好办理的事情；二者，他是经过慈禧太后的秘密特批，来专供慈禧太后暗渡陈仓而没有净身的假太监。
　　小安子在宫中虽说是能呼风唤雨，但也有呆腻的时候，就一门心思想到宫外去风光风光，顺便大捞一把。
　　他瞅准同治皇帝准备大婚之机，向慈禧太后提出要到南方采办婚礼用品的请求。
　　慈禧太后想了想，答应了，只是特意嘱咐他要秘密出行，到外边后不要招摇，快去快回。
　　小安子，带着一二十个男女随从，乘坐高级楼船，沿着京杭大运河，风风光光地启程了。他所到之处，沿路官员无不隆重地迎接欢送，还得拿金银财宝孝敬他，这使得小安子真是心花怒放了。
　　这一天，小安子一行来到了山东省泰安县地界，早有衙役报告给了山东巡抚丁宝桢。
　　丁宝桢禀性刚直，是个机警干练之才，一听说是安公公到了泰安，心中不由得一楞。
　　他马上想到大清律条规定太监是不能出宫的，小安子这是违犯大清律条，要杀头的！可眼下不管怎么样，小安子是慈禧太后跟前的大红人，既然能够公然出来，肯定不简单，因此他还是要先迎接一下的。于是丁宝桢带着一队随从，从济南赶到泰安，礼节性地将小安子一行迎到驿馆，安顿下来后就借故离开了。
　　小安子望着丁宝桢那不冷不热的背影，气哼哼地命令手下，立刻设宴开席，来它个一醉方休。一伙人酒足饭饱之后，在小安子的带领下，摇摇晃晃地去逛岱庙，还准备去遊泰山。
　　小安子一伙进入岱庙后，东望望，西瞅瞅，专往女香客的跟前钻。突然，小安子眼前一亮，一名美貌的女香客正向庙堂走去，他就目不转睛地盯上了。
　　小安子的手下心领神会，立刻近前对女香客说安大人有请。女香客一看过来的几个人不像是好人，转身就想走开，可被小安子的手下连拉带拽地弄进了一间禅房。小安子上前嬉皮笑脸地动手动脚，欲行非礼，谁知被女香客“啪”地扇了一巴掌。
　　小安子疼得一咧嘴，却更加来了劲头儿，抱起女香客就往地上按。女香客双脚连踢带蹬，一下了踢中了小安子的裆部。小安子痛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女香客趁机夺门而逃。
　　小安子一手捂着裆部，一手指着逃出的女香客，气急败坏地吩咐站在门外的手下：“给我打！给我往死里打！”
　　几个会武功的手下三步两步地抓住女香客，一顿拳打脚踢，可怜的女香客躺在地上，只有进的气，没有出的气了。
　　小安子还不解气，上前对着女香客的头又狠狠地踢了两脚，这下女香客是彻底地不喘气了。
　　小安子一看情况不妙，连忙带着手下匆匆离去。他们急忙赶回驿馆，立刻打点行装，准备逃走，可刚要出门，就被丁宝桢带领的人马堵住了。本来丁宝桢对小安子出宫就有所警惕，暗中派了两个衙役监视着，看他到底想干什么，没想到他们一伙人胡作非为，还闹出了人命，这回是非管不可了。
　　丁宝桢对小安子不软不硬地说：“安公公，青天白日惹下人命，拍拍屁股就想走吗？”
　　小安子强作镇静地说：“丁大人，出了人命怎么了？有本事到太后跟前告我去！”
　　丁宝桢冷冷一笑，命令道：“把安得海一干人等全部拿下，押往济南候审!”
　　小安子一听火了，就想这些年了还没碰上个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，今天姓丁的竞敢扣押他，还要审理他，于是指着丁宝桢威胁说：“你有几个脑袋，胆敢扣押我!”
　　丁宝桢冷冷地说：“今天本官就叫你看看马王爷三只眼！费话少说，公堂上自有公论，回府!”
　　丁宝桢回到府衙，坐在那里迅速地思考着对策。这个安得海祸国殃民，无法无天，还狂妄到这个地步，如果不加严惩，那简直是天理难容！但丁宝桢明白，这个案子事实清楚，审理不难，难的就是安得海直接通天，定案以后如何处置。如果将安得海就地正法，那肯定是大快人心，可杀了以后怎么向慈禧太后交待？如果不杀，那就是纵虎归山，祸害无穷。如果候旨或押解进京再杀，那肯定是杀不成了，慈禧太后一定会把他保下来的，到底怎么办？
　　“老爷！喝杯茶吧。”跟随他多年的家人丁昌送过茶水来。丁宝桢喝了一口，就听丁昌开口说：“老爷，小安子决不能轻饶，您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害您的？”丁宝桢“哦”了一声，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件事。那还是咸丰年间，丁宝桢科考名列榜首，论才学和品行，状元及弟是十拿九稳的事。就在殿试前一天，小安子特地邀他饮酒，说是庆贺他金榜高中，实际上是巴结他。他没有防备，就去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。谁知第二天殿试时，他突然觉得下体那玩艺儿硬梆梆地顶在裤裆里，站着不敢直腰，坐着不敢抬头，只能蹶着屁股低着头站在那里，还因浑身燥热，得时不时地动动身子。他这时才忽然明白过来，肯定是小安子嫌他没有送礼，在酒里下了“金枪不倒”，故意刁难自己，心想这下状元一定泡汤了。果然不出所料，咸丰帝一看丁宝桢那架式，站没站相，坐没坐相，还像猴子似的乱扭身子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，就把他从状元的名单上划去了。最后他成了末名进土，被放了个外地的七品县令。
　　一时间，民怨私仇一下子全都涌上了丁宝桢的心头。他的眉头渐渐收紧，双眼喷出了火，一拳捣在案几上：“杀！就在济南杀！为防夜长梦多，现在就审，明日午时三刻问斩。”
　　丁宝桢决心一下，脑子反而清晰起来，很快想出了一个三道奏折的计划。第一道奏折，马上就送，奏明小安子违背祖制出宫南巡，又在泰安致死人命一条，已被抓获归案，目前正在审理当中，如何处置，请慈禧太后定夺，先给慈禧一个面子。这道奏折即使是快马快送，也得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能送到京城，眼下已近黄昏，还得走夜路，到达的时间会更晚。等到慈禧太后接到奏折，早已过了明日午时三刻，小安子的人头也就早已落地了。第二道奏折，明日午时三刻后送出，就说小安子一案民怨沸腾，因事态紧急，只好就地正法，并裸尸游街三日以平民愤，慈禧太后接到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，也无济于事了。第三道奏折，也是最重要的一道，在第二道奏折送出一个时辰后送出，正在慈禧得知小安子被杀而大动肝火的时候送到，慈禧太后一看，也可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。
　　于是丁宝桢立刻写好第一道奏折，交给手下，吩咐火速快马快送，接着下令开审小安子一案。
　　丁宝桢端坐在大堂之上，很快就审理完了小安子一案。这时的小安子怎么也想不到丁宝桢敢杀自己，就想快点结案离开此地。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，这账以后再算，于是满不在乎地签了字画了押。丁宝桢把惊堂木“啪”地一拍，随即宣判道：“罪犯安得海，对所犯罪状供认不讳，且证据确凿，判处死刑，明日午时三刻开刀问斩！斩首后裸尸游街三日，以平民愤！其他一干人等，每人杖打四十，轰出门去！”
　　小安子没想到丁宝桢动了真格，急得连蹦带跳地大喊大叫道：“丁宝桢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，敢杀太后的人，你给我赶快上奏！”
　　丁宝桢不怒而威地说：“安得海，这个本官自有安排，你就安心地准备上路吧！”
　　第二天，小安子被五花大绑押上了刑场，背后插着招魂标，跪在行刑台上，昔日不可一世的威风，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丁宝桢亲临刑场监斩，等午时三刻一到，验明正身，他抽出行刑令猛地一掷，大喝一声“斩”，刽子手手起刀落，小安子的人头便滚到了地上。丁宝桢对心腹随从耳语了几句，起身返回了衙门。小安子的尸体被扒得一丝不挂，仰面朝天，由衙役们用木板抬着，在济南府连续游街三天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，全城官员和百姓无不拍手称快，奔走相告，。
　　丁宝桢回到府衙，立刻将第二道奏折书写完毕，命下属快马快送进京。接着又写了第三道奏折，找来最得力的一个下属，约摸到了一个时辰，还是快马快送，并特地嘱咐他一定要将奏折交与慈禧太后亲自过目。一切安排完毕，丁宝桢返回府内睡觉去了。
　　丁宝桢的第一道奏折呈送在慈禧面前时，慈禧一看就急了，马上下旨命丁宝桢立即将小安子押解进京候审。就在传旨者跑到半路时，正好碰到了丁宝桢的第二个使者，得知小安子已被就地正法，就与丁宝桢的使者一道回京复命去了。慈禧展开第二道奏折一看，竟气得急火攻心，一下子昏了过去。等身边的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弄醒以后，慈禧就想：小安子按律合当该诛，你丁宝桢杀就杀吧，可为什么还要裸尸游街三天，把小安子的下体暴露给天下之人，这不是故意和我过不去，揭我的老底吗？你丁宝桢这是活到头了！
　　慈禧两眼露出凶光，厉声吩咐道：“立刻下旨，将罪犯丁宝桢捉拿进京问罪！”正在这时，宫外报奏丁宝桢的第三道奏折到了。慈禧一听，怒气冲冲地说：“人都杀了，还奏什么奏，不接！”谁知送奏折的人急急地闯了进来，“扑通”一声跪在殿前，将奏折举过头顶，高声奏道：“太后暂息雷霆之怒，小的冒死闯宫，实为奏折有关大清国运，生灵安危，万望御览！”慈禧听到此话，心想丁宝桢死到临头了，还能耍什么招数，便哼了一声：“呈上来！”
　　慈禧打开一看，一肚子的怒气立时烟消云散，原来奏折上只写了七个大字：阳具割去再示众。其实丁宝桢早算准了，慈禧最忌讳的就是这个，于是让手下在行刑后悄悄地割去了小安子的阳具，然后再裸尸游街。慈禧这时也明白了过来：丁宝桢把小安子的阳具割去再裸尸游街，完全是为了给自己洗清名声，真是用心良苦，是个干才！慈禧想到人死不能复生，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对还等着起草圣旨的大臣说：“这圣旨就不要下了，没事了。”
　　几天后，全国各地纷纷表章上奏，盛赞丁巡抚是当代包公，为国为民除了一大祸害，应该给予褒奖。善弄权术的慈禧为了笼络人心，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度，便专门下了一道圣旨，提拔丁宝桢为四川总督兼陆军部尚书及都察院右都御史，官位由正二品升为从一品，赏加头品顶戴，双眼花翎，另外赏赐白银三千两，以示嘉奖。
　　显赫一时的小安子受到了应有的惩罚，丁宝桢打点好行装，到四川上任去了。
　　

（发于《中国故事》2008－3期）

艾湛云

样刊转不上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