沂南民间故事《一步之遥》

艾湛云

一步之遥

　　
　　很早以前，鼻子山下住着一对夫妻，他们从年轻时就立志修仙，到处求取修仙的秘诀。别说，夫妻俩还真的找来了修仙的方法，就照着开始修行起来。他们要求自己一不吃荤，二不杀生，一门心思地为成仙做着准备。
　　寒来暑往，日月交替，夫妻俩就这样修行了几十年，从年轻力壮变成了满头白发。
　　这天，老头子对老婆子说：”咱们已经修行了几十年，我看条件也够了，听说舍身崖是收仙的地方，趁咱们还走得动，去看看吧！”
　　老婆子说：“是啊，修了这些年，那些神仙佛祖也应该知道咱们心诚了，我看咱们这回神仙是做成了。”于是，夫妻俩收拾好行囊，准备好干粮，起身往舍身崖走去。
　　两人走到半路，遇到了两个猎人，他们的腰里悬着弓箭，肩膀上扛着长矛，长矛上挂着打来的狼、狐狸和兔子等猎物。两个猎人问夫妻俩到哪里去，老头子回答道：“我们从很远的鼻子山来，要到舍身崖成仙的。”
　　一个猎人说：“我们也想成仙，不知道行不行？要不咱们一块儿去成仙吧，路上也好作个伴。”
　　老头子撇着嘴说：“修仙可不容易，要终生不吃荤，最要紧的是不能杀生害命，可你俩是猎人，指望靠打猎谋生，不知已经害了多少性命。你俩在阳间犯了罪，以后到了阴间里不知要受什么惩罚，还说什么修仙，神仙辈里绝不要你们这样的！”
　　那猎人说：“我们虽然杀了生害了命，但我们杀的是吃人的狼，打的是偷鸡的狐狸，射的是吃庄稼的兔子。我们要是不把它们杀掉，人们不知要受多少祸害，这样也是犯了罪吗？我俩不信这个邪，还是跟你们一块到舍身崖去看看吧！”
　　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，就一起往舍身崖走去。一路上，老两口啃着带来的干粮，就着腌好的咸菜，两个猎人则烤着打来的狼、狐狸和兔子吃。
　　他们走了一天又一天，这天走到太阳快要落山时，树林里突然蹿出一头狼，朝着他们扑来。
　　老头子赶忙拉着老婆子，跪在地上祈求：“善良的狼啊，我们冒险进山，是来修行成仙的，请你千万不要伤害我们，让我们过去吧！”
　　狼可不管你修行不修行，成仙不成仙的，它生来就是吃肉的，只想把人吃掉，填饱肚子。它张开大口，朝着老头子咬去，老两口吓得瘫在了地上。
　　就在这节骨眼上，猎人的长矛到了，不出几下就杀死了这头恶狼。两个猎人扶起地上的老两口，其中一个说道：“狼被打死了，没有危险了，咱们再上路吧！”
　　谁知老两口非但没有表示感谢，反而埋怨起来。老头子说：“你俩还是趁早回去吧，你们实在不该在修仙的路上又杀死了一头狼，这个仙你们是修不成的。”
　　那猎人说：“要是不把它杀死，它就会把咱们吃掉，那还成什么仙呢？我们想去舍身崖成仙升天，这头狼是非杀不可的啊！”
　　双方没再说话，却一起向前走去。
　　走了几天，他们终于来到了舍身崖。舍身崖就是一个大悬崖，下面是一道深涧，一眼望不到底。悬崖旁贴着一张告示，上面的大意是：凡是修仙者，必须从崖上跳下深涧，舍身脱尸，方能成仙。老两口看后犯了愁：要是跳下去，不是粉身碎骨，就是被水淹死，最后还不知能不能成仙升天呢！他们犹豫了，谁也不想跳。这时一个猎人说：“我们俩打了半辈子猎，看起来是杀生害命，可做的都是为民除害的好事，我们问心无愧，今天我们愿意跳涧，成仙升天。”说完他们带着枪箭，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。
　　看着两个猎人跳下涧去，老两口大吃一惊，这样跳下去，不是找死嘛！可成仙升天的欲望又让老两口心动起来。他们商量了一会儿，认为成仙归成仙，可不能像猎人那样直接跳下去。两人用山草拧了一根几十丈长的大绳，用树枝编了一个大箩筐，把大绳的一头拴在大树上，一头拴在大筐上，人坐在大筐里，慢慢地放了下去。这样就算修仙不成，也不会伤了性命。
　　到了崖底，老两口看了一圈儿，也没看见两个猎人的影子。他们暗自庆幸，多亏没跳下来，不然连尸首都留不下。他们爬出大筐，跪在深涧边又祈祷起来。
　　这时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阵鼓乐之声，老两口抬头一看，只见彩云满天，云端里站着一对对仙童仙女，中间站着一位老神仙，前边站着的正是两个猎人。
　　只听老神仙对猎人说：“你们打猎多年，为民除害，积德行福，而且敢于‘舍身’，今天就将你俩收上天庭，封为护法正神，专管天下不平之事，继续除恶安良。”说罢，带着一众仙童仙女和两个猎人，慢慢升天而去。
　　老两口看到这里，开始埋怨天道不公，不识好人心，毕竟他们大半生都在一心修仙，最后竟不如杀生害命的猎人能成仙而去。不过他们转念一想，自己没能成仙，难道是因为不敢“舍身跳崖”吗？还是因为他们修仙只是做了表面功夫，除了不吃荤、不杀生，积德的事反倒不如那两个猎人做得多？他们又气又后悔，离成仙也就一步之遥啊，怎么就错过了呢？
　　两人跪在水边，一边生气，一边大哭起来。老头子哭得“咕咕咕”，老婆子哭得“呱呱呱”，老两口越哭越生气，气得肚子都鼓了起来。最后，两人互相呼应着哭起来，一个哭“咕”一个就哭“呱”，哭着哭着，他们就变成了一对小气蛤蟆跳进水里。
　　直到如今，人们还能看到这种小气蛤蟆的身影，听到它们的哭声。小气蛤蟆个头不大，声音却不小，小肚子圆鼓鼓的。每到夏天下雨时，河沟里、池塘里，就会传来一呼一应的“咕呱”的叫声。

　　发于《故事会》2023年秋季增刊

艾湛云

艾湛云

有些事往往就差一步

艾湛云

再品民间故事的味道